黑騎士的聖餐 #4[完]

Henry of Skalitz/Hans Capon (Kingdom Come: Deliverance II)

↪前集 黑騎士的聖餐 #3



當亨利在群眾中看見陌生的裸體男子將蓄鬍的男人拉入懷中,看見他們撫摸彼此的臉頰、手臂與身體,看見兩個男人親吻彼此,擁吻與深吻。

眼前所見與記憶中的床第溫存頓時重合,亨利一陣頭皮發麻。

亨利聽不到皮卡第神父的宣講,也看不到簍火照耀出這座城的荒淫,他片刻也不願停留此地,轉身拔腿狂奔,他彷彿不願被誤認一夥似的,隔著衣物推開阻擋的人群,不想感受到任何他人肌膚的觸感。

逃向城門的時候,一聲異常的喝斥讓亨利停下腳步,直到他將眼前的金髮人影與心心念念的身影重疊,他改變了方向,轉而奔向那人。

無論在多麼混亂的場面,他永遠都能認出他,在戰場上、在泥水中、在荒誕的慶典裡,即使餘光只瞥見一眼背影,亨利都會知道那是漢斯·卡彭。亨利將金髮的男人拉入懷中,確認完好如初的四肢,感受依然起伏的胸口。不論漢斯如何中傷他,咬斷他多少根手指,獵犬都會保護他的領主,他會帶著漢斯遠離所有他們不該身處的危險之中。

但即使從這裡逃離,就不會被錯認為同類了嗎?

被信徒圍繞的簍火熊熊燃燒,映照在城牆上搖晃的人影恰似火刑柱上掙扎的身影,在那片刻的幻覺之中,絕對不能存在漢斯·卡彭被火燒的痛苦面孔。

──絕對不能。

亨利晃了晃腦袋,把雜念甩去,然而那些迷惘依然困住他,當他拉不動漢斯的時候,他也被他的領主困在迷惘之中。

「一次就好,拜託,」漢斯說。

廣場的火把只能隱約照亮道路,亨利幾乎看不見漢斯的情緒,卻順著他的目光注意到在廣場角落的皮第卡人,他們自由、無所畏懼,只纏綿在彼此的體溫裡。

他跟漢斯還能逃多遠?在每一幅景象裡,亨利都能看見他與漢斯的身影。

「錯過這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亨利依然沒能看清漢斯的表情,然而漢斯的聲音卻是黑夜裡的微光,亨利只想跟之前無數個凌晨一樣,沉浸在漢斯·卡彭的擁抱裡,驅散亨利迷惘的冷汗。

所以亨利吻了漢斯,擁吻與深吻。

他聽不到城堡內的狂歡,看不到黑暗中的慾望,他只能感受嘴唇的溫度與熟悉的氣味。直到他們的雙唇分別,火燭依然沒為亨利照亮視野,但在黑暗中緊握著漢斯的手就是他最信賴的指引。他們拉著彼此的手朝城外奔跑,月光是漢斯的金色髮絲,每一陣笑聲都是輕盈的晚風拂過臉頰,等他們爬上馬鞍的時候,嘴唇上的溫度已經改變了,是汗濕的、炙熱的、沒有間斷的。

奔馳的馬蹄聲從皮貝尼采一直蔓延至森林,城外的戀人相互依偎在馬鞍上,兩兩成雙。

「亨利,我的獵犬,我的蘭斯洛特,Můj milovaný rytíř*,別再一聲不響的走了。」

漢斯的呼吸在他耳邊呢喃,熟悉的體溫在被他捧在手上,心的重量卻卡在喉嚨裡。

──對不起、

漢斯的手指輕放在亨利的嘴唇上,不允許他開口,他看了眼自己的領主。

「我原諒你,哈爾,」漢斯說,彷彿哭出來似的,「我原諒你。道歉一次就夠了,因為我也──」

亨利將手中的雀鳥抱得更緊,好像如果不再抓緊一點,屍體就會沉入泥濘之中再也找不回來。

「我也很抱歉,」漢斯傾訴的歉意像發酸的蜂蜜,放得太久不能再嚐,曾經的滋味如今也讓人難受,「我不該埋怨你當年不在我身邊,也不該責備你揣摩我的決策。」

──但我確實、

漢斯摩娑著他的唇瓣,不斷抹去他的辯駁。

「不是的,亨利,那是我咎由自取,」眼淚沒有從漢斯的眼眶流出,而是更深沉的情感在眼底裡呼吸,「是我僥倖地以為你會永遠留在原地等我,你離開拉泰的時候我也沒有去找你,讓我變成孤單一人的,是我自己。」


當恐懼佔據了眼裡的光,他們已經不再是最初相遇時的意氣風發。

嚐遍了孤獨的滋味,年輕時的匹夫之勇如今也是生鏽的鐵劍,陳年的舊傷會在冷天裡隱隱作痛,無法重新來過的回憶堆積如山,再也見不到面的故人全都仰躺於墓穴。

但是等到自己也半入棺材,便會明白內心所求,此前看清了悲歡離合,此後更珍惜眼前所有,將苦痛鍛成利劍,將勇氣再度攥緊。

因為時間多麼的珍貴,以致於沒有過多的餘力反覆懊悔。


「亨利,」漢斯這麼喊著,一切好像回到了亨利再次聽到漢斯呼喚他的時候,心臟開始為此重新跳動的時候,「請原諒我曾經失去過你,也請原諒我偶爾會困在那個過去裡。我不會再讓你一走了之,從今以後,我都會追上你。」

亨利終於被允許開口說話的時候,漢斯輕輕吻了他的唇角,像把他的寬恕吞掉一樣。

──我愛你。

漢斯咯咯笑,淚水此時才開始湧現,「我知道你一定會原諒我,我只是想聽你親口說。」

亨利回吻了漢斯,吞掉了摯愛的笑聲。



亨利住在獵人小屋以來,第一次在睡了一整夜之後,睜眼看見清晨的陽光,而不是凌晨的燭光。

他聽到漢斯仍然熟睡的呼吸聲,看到晨光灑在漢斯臉上,他看見睫毛正在發光,眼皮顫動。亨利彷彿從沒見過般沉迷,他忍不住輕撫,接著眷戀地擁抱最珍惜的一切。在漢斯醒來後,亨利會穩他的後頸,讓呢喃蔓延整屋。他們會把自己擠進彼此的雙腿之間,讓汗水填補兩人間的縫隙,用悶熱的氣息浸濕整張床,讓所有痕跡成為他們有罪的證據。

然後在心跳不再這麼焦急怦然的時候,他的前胸會貼著漢斯的後背,讓節奏一致。在那張狹窄的床上,把兩個人做成一體,等他們進入天堂的時候,沒有人會是孤單的。

當漢斯突然開始說話的時候,亨利還沒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哈爾和安妮……或許跟我們是一樣的,」然後亨利才知道漢斯在說的是哈恩斯·卡彭,「我見過哈爾看向安妮的眼神,那就像我看著你的時候。」

亨利聽到漢斯聲音裡的微笑,所以他也笑了起來。

「皮科斯坦的政治聯姻是無法避免的,因為我只有一個兒子,所以我總是帶他出入社交場合,提早結識其他貴族的子女,然後我看見他第一次遇到安妮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漢斯回頭,亨利便碰了他的唇,「我知道那種感受,當我希望眼前的人能看見自己的本質。或許他真不愧是我的兒子吧。」

「雖然我也不喜歡法瓦克,但我有什麼辦法,我兒子喜歡他女兒,真沒想到那隻老狐狸居然生得出那樣的女兒,I černá slepice bílá vejce nese.*」漢斯笑著揶揄,「但如果我能親眼看到他們的婚姻生活,我或許能更確定自己的決策,看不見他們相處的結果或許是我現在最後悔的。」

「你有想過,如果他像我們一樣嗎?」亨利忍不住問,手裡的懷抱收得更緊。

漢斯一時之間沒有馬上回話,亨利頓時為自己的提問感到後悔,那無疑是翻弄過去的傷口,因為亨利指的絕對是那些只能藏在小屋裡,見不得光的愛情。

「如果是那樣,我會告訴他,」漢斯深嘆一口氣,接著說,「別讓自己後悔。貴族頭銜根本不算什麼,如果他想跟誰私奔就去吧,我會再想辦法,雷帕家族那麼大,總能找到合適的繼承人。」

漢斯翻了身,看向亨利的雙眼,他才繼續說,「因為真愛一旦離開了,就真的走了。

亨利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是真的愛著他的兒子。為了不讓痛苦重蹈覆轍,即使兒子私奔會讓卡彭家族蒙羞,漢斯也甘願承受後果,因為悔不當初的痛楚,有他跟漢斯經歷過就足夠了。

然後他吻了漢斯,不再讓淚水溢出眼眶。



從皮貝尼采回來後,亨利終於去地牢再次見了馬丁·胡斯卡,他說服胡斯卡撤回先前對於教義的主張,尤其是那些否定基督實體臨在的論點。胡斯卡出乎意料立刻接受亨利的提議,亨利猜想,或許胡斯卡是知道審判已經無可避免,因為只要去皮貝尼采親眼看到那樣的場面,不論是傑式卡或是米古拉斯神父都不可能坐視不管。

雖然布拉格聖杯派都是些像法瓦克一樣唯利是圖的貴族,為了偷點好處而選擇性支持戰爭的偽善者,但是亨利也看盡了塔博爾派以正義之名劫掠村莊的醜惡面。在戰爭中受難的永遠都是平民,亨利對此再清楚不過了,這場以宗教改革之名的戰爭必須結束,因為亨利已經不想再失去更多了。

他必須讓塔博爾派與聖杯派合作,為此,塔博爾因皮卡第而起的內鬥該結束了。

「看來你終於有了自己的脾氣。」亨利一進入營帳,坐著的傑式卡便開口。

亨利沒有馬上回話,只是看著眼前這名為了保全他與漢斯就費盡苦心的老朋友。傑式卡已經白髮蒼蒼,年歲與劍傷在他身上留下顯而易見的痕跡,儘管塔博爾在與十字軍的戰役中屢戰屢勝,但是傑式卡還能在指揮官的位置上做多久?無人能定論。

「你現在八成是在想些很失禮的事吧,hošane*。」

亨利皺起眉頭,「別那樣叫我,我年紀已經不小了。」

「不管幾歲,你在我面前都是那個敢對同袍揮劍的魯莽小子。」傑式卡哼笑幾聲。

營帳的氣氛終於稍微緩和,兩名老友相視而笑。

「亨利,」傑式卡的語調低沉卻柔軟,不是平常發號司令的樣子,甚至有些委屈與討好。

「你在成為我的副官之前,先是我的朋友、我的戰友以及魔鬼黨的成員,」傑式卡起身,不再以長官面對下屬的姿態,他走上前拍了拍亨利的肩膀,「如果我有個兒子,或許會像你這樣,讓我以你為榮卻又束手無策。」

亨利以為傑式卡會因為他說服胡斯卡以及隱瞞皮貝尼采的狀況而遭到指責,但也許……傑式卡並不如亨利所想的那樣,在這些年裡改變得那麼多。當年的傑式卡也跟現在一樣,當亨利反對燒毀馬萊紹夫旁的村落,亨利甚至對瘦子魔鬼刀劍相向的時候,傑式卡也只是口頭責備他,從未實質懲罰亨利。

亨利原本淤塞的情緒似乎平復了些。

亨利壓住揚起的嘴角,「我啊,雖然不是你兒子,但很榮幸聽到你這麼說,傑式卡。」

傑式卡的微笑充滿慈愛,亨利從未見過他這樣,時間或許真的磨鈍了亞恩·傑式卡的本性。

「亨利,你知道我一直以來為之戰鬥的是什麼嗎?」傑式卡將雙手拍在亨利的肩上。

亨利搖搖頭。

「說得也是,你當然不會明白,」笑容從傑式卡的臉上消失,「我是為了我之外的其他人戰鬥,為了波希米亞人,為了我的同胞、我在乎的人。但如果我在乎的人全都不在了,那我該為了什麼而戰?」

亨利愣住了,傑式卡從未與他談論過這些,他感覺錯過了今天的談話似乎就無法再重現。

「如果我在乎的人與我的理念背道而馳,我能對他們拔劍嗎?我能將他們燒死在火刑柱上嗎?」傑式卡的雙手滑落亨利的肩膀,他摸了摸劍首,金屬的表面已經傷痕累累,不再光亮,「十年前的我做得到,但是現在?」

我做不到......」傑式卡抬頭看向亨利,痛苦且悲傷,他抹了抹臉,亨利不曉得他是不是在流淚,「我失去太多了,我們都失去太多了

在那些最重要的人死後,亨利可能是少數仍活著的惡魔黨成員了,他也沒有預料傑式卡能走得這麼遠,但事實是,傑式卡從前的蠻橫早已不復存在,多年來的悲痛將這名老兵壓得佝僂,懊悔幾乎讓他趴臥在地,對著地下的亡魂乞求寬恕。

亨利能為傑式卡帶來的安慰並不多,「好好的活下去」或許就是他能給傑式卡最好的交代。

你走吧,亨利。」傑式卡輕輕揮開亨利伸向他的手。

什麼?」亨利沒能聽懂傑式卡指的究竟是離開這個營帳,還是離開整座塔博爾山

傑式卡卻捕捉到亨利的錯愕,片刻遲疑後,他朝亨利擺擺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走吧。」

亨利頷首,臨走前他停下腳步,轉身再看一眼傑式卡。身經百戰的指揮官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孤獨、虛弱,垂垂老矣。

「亨利,」灰白眉目下的獨眼落寞卻慈祥,「你還有很多值得為之而活的事。」

拉齊格曾說過的話忽然在亨利的耳邊迴盪──

  「看看你的周圍!頂上藍天、腳下綠地、佳人美酒、忠實好友,還有一匹任你馳騁的好馬!*」

亨利有三個父親,馬丁希望亨利不要走他走過的路,拉齊格希望亨利過自己的人生,傑式卡作為亨利的指揮官,只希望亨利好好活著。亨利的三個父親都希望他遠離戰爭,儘管他能為任何人征戰沙場,亨利身邊的每個人卻希望他放下手中的劍,放下執念,而現在,或許正是時候了。

亨利走出營帳,朝天空望去,感受陽光將臉頰曬得溫熱,他又搓揉了掌心的劍繭,翻看那些戰場上留下的疤痕。然後循著談笑聲,亨利抬起頭,看見金髮的身影在人群裡綻放笑顏,展示手裡的黑色毛皮。

  「……亨利,這些都是值得為之而活的事物……」

人群中的漢斯一看到亨利,便朝他飛奔而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漢斯將手中的黑毛皮披在亨利身上,他們靠得很近,幾乎只消一步的距離,亨利就能以雙唇感受漢斯的溫熱,但是亨利沒有這麼做,他們只是凝視彼此的雙眼,便能知道這些舉止所代表的涵義。

「我們回去吧。」他牽起漢斯的手走離軍營,漢斯沒有甩開他。

「你喜歡嗎?」漢斯問,亨利看到他紅了耳朵,握了握他們牽著的手。

「這就是你說的那隻黑狼嗎?」亨利摸了摸肩上的毛皮。黑狼很稀有,黑狼毛更是昂貴,漢斯本來可以賣了毛皮換來更多格羅森,卻選擇將它披在一名還不成材的騎士身上。

「抱歉,」漢斯突然握緊亨利的手,「我應該邀你一起去打獵的。」

「哦,沒關係,但我確實會希望你能告訴我,畢竟獨自獵狼太危險了。」亨利說,反覆捏著漢斯的手指,感覺漢斯因為緊張而出力的指節開始放鬆。

「不是這件事!」漢斯突然停下腳步,鬆開手,焦急地說。

亨利疑惑的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漢斯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看著剛才還牽著亨利的那隻手。

「我想要……」漢斯說著,伸手勾著亨利,「我想和你一起打獵,就跟在拉泰的時候一樣。」

他們靠得太近了,絕對會被誤會,即使如此,亨利也不在乎那些陌生人的想法了,隨他們去吧。

「我、我想和你一起做所有的事,」漢斯說,不只是耳朵,他的臉頰也紅了,「打獵、送信、騎馬、搬麵粉!基督啊,我現在甚至不是貴族了。」

漢斯別開視線,看著地面繼續說著,亨利注意到他的眼眶裡泛著水光,「我也喜歡你不著邊際地說些我從來不知道的事,那很蠢,但很棒。我也想念我們一起闖禍的時光,我喜歡我們一起把事情搞砸,再一起彌補。雖然自由自在的打獵很好,但是沒有你,這些都不一樣了,即使我獨自一人將這些事完成,也沒有比跟你一起做的時候更快樂。」

當漢斯再度抬頭看向亨利的時候,他確信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我想念你了,亨利。我不喜歡早上送你出門,晚上等你回來的感覺,我想要你偶爾帶我一起去,我寧可當侍從跟在你後面跑,我也不想像寡婦一樣待在家裡,擔心你今晚會不會回來。」

亨利捧起漢斯的臉龐,他斷定周圍的人見狀後,肯定會為之走避,「噢、漢斯,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想的。你當然可以跟來,你覺得我以前黏著你的時候,難道有問過你的意見嗎?」

漢斯拉著亨利的手大笑,「老天啊!你確實總是自顧自地跟過來。」

「Lásko, 」在人們聽得到的地方示愛,亨利只差沒有大呼小叫宣布漢斯·卡彭是他的戀人,待在漢斯身邊總讓亨利變得更大膽,「請繼續跟著我、纏著我,在我灰心喪志或茫然自失的時候,提醒我,你有多麼愛我,讓我回想起活著的意義。」

漢斯的臉紅得冒血,他甚至意識到自己憋著氣,才記得張嘴呼吸,「亨利……」然後他突然緊閉雙眼,甩著被亨利抓住的雙手,像是在忍耐著不去做那些不能做的舉動,「亨利!你知道你在幹嘛嗎!」

亨利握緊漢斯的手,十指交扣,他失聲大笑,「當然了,Čížečku,我知道自己在幹嘛。」

漢斯抿住雙唇,瞪著亨利。

「我也想吻你,Můj pane,所以我們趕快回家吧。」亨利說,牽著漢斯走回森林。



1421年4月初,塔博爾山飄出陣陣濃煙,回歸天國的慘叫聲響徹雲霄。塔博爾派的內鬥以皮卡第人的火刑暫時告終,保住小命的馬丁·胡斯卡逃回摩拉維亞。

同年6月7日,在恰斯拉夫的聖彼得保羅教堂舉行三級議會,各派領袖達成共識,布拉格四條款*定案:

  第一、平信徒能夠同時領受聖體與聖血。

  第二、上帝之道應能不受干預的自由宣講。

  第三、禁止神職人員擁有世俗的財產與權力。

  第四、所有大罪*都應懲治,無論其特權與地位,無一例外。

不願接受布拉格四條款的波希米亞國王西吉斯蒙德,在恰斯拉夫會議上遭到廢黜。

以信仰之名,波希米亞人與整個歐洲的舊秩序正式決裂,第二次反胡斯十字軍東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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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來自「復合的戀人會不會因為相似的原因再次決裂」,所以就有了這篇,為了讓Hansry好好地踏上能夠一直在一起的旅程。

說不定還會有下一集,但現在就先 See you next time. Stay safe, sis⚔️

【*註解】

  • Můj milovaný rytíř(我摯愛的騎士)
  • I černá slepice bílá vejce nese.(即使是黑母雞也會下白雞蛋。)
  • hošan是捷克語的「男孩」,呼格型態是hošane,這個字在現代另外還有「同性戀」的貶義涵義。如果翻譯成小男同,感覺蠻諧音梗的。
  • 拉齊格的台詞(我採用的是官方中文版的翻譯):
    in KCD1 "Look around you! Blue skies overhead, green grass underfoot, beautiful girls, good wine, a few good friends and a fine steed under your backside! Those are things worth living for..."
    in KCD2 "Remember what I told you? That there are some things in life worth living for. Blue skies, warm sunshine, green grass underneath your feet, beautiful girls, good wine, good people...and a fine steed underneath your backside."

  • 馬丁·胡斯卡的實史結局:1421年塔博爾山的傑式卡以皮卡第派的異端行徑為由,下令抓捕胡斯卡,但因胡斯卡尋求公正的審判而被送回塔博爾山審判,後因胡斯卡同意撤銷他的異端宣言而獲釋。同年6月,胡斯卡逃回摩拉維亞的途中,仍然堅持原先的主張,最終他再次被捕,8月運往魯德尼采(Roudnice)處以火刑。
  • 彼得·卡尼斯的實史結局:1421年3月至4月間大批皮卡第派信徒宣判為異端分子,在塔博爾山處以火刑,其中包含彼得·卡尼斯。

  • 布拉格四條款(The Four Articles of Prague):1421年6月3日至7日在中波希米亞地區恰斯拉夫(Čáslavský)的聖彼得保羅教堂舉行的波希米亞王國三級會議,後稱恰斯拉夫會議。
    該次會議由布拉格貴族代表、摩拉維亞貴族代表、神職人員以及西吉斯蒙德的代表出席,最終決議提出布拉格四條款。
    由於布拉格四條款等同於否定天主教會的權力,而獲得天主教廷支持的西吉斯蒙德自然是希望繼續協商,但他也因此在會議上被認為不配得王位,尤其當時適逢他率領的反胡斯十字軍東征剛被擊退。
    西吉斯蒙德被罷黜後,王權空轉,此次會議也選出十二名貴族組成臨時政府,直到三個月後選出新國王,而西吉斯蒙德被廢除王位這件事也間接導致摩拉維亞貴族的意見分裂。
    https://cs.m.wikipedia.org/wiki/%C4%8C%C3%A1slavsk%C3%BD_sn%C4%9Bm
    https://cs.m.wikipedia.org/wiki/%C4%8Cty%C5%99i_artikuly_pra%C5%BEsk%C3%A9
    普蘭可,2010。胡斯戰爭始末:布拉格四章。https://plamc.pixnet.net/blog/post/26457703

    這次的故事我略過戰役不談,但其實這段期間有非常~多~衝突,更有許多是傑式卡的成名戰,西吉斯蒙德可以說是被傑式卡壓著狂毆,有興趣可以去讀。

  • 大罪(mortal sin):羅馬天主教將罪過分成大罪與小罪(venial sin),大罪是指觸犯了十誡並且知罪犯罪;小罪泛指可以被寬恕、不至於遭受永恆責罰的罪過。
    中世紀社會的教士與貴族通常能逃脫大罪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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