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滴藍血<2>

Jayce杰西/Viktor維克特(Arcane: League of Legends;中世紀貴族騎士AU)

↪前集 最後一滴藍血<1>


 譯名對照表:

  • (原創)坎浦卡斯基=Kapkaský
  • 杰西·塔利斯=Jayce Talis
  • 維克特=Viktor
  • 凱特琳·吉拉曼恩=Caitlyn Kiramman
  • 梅爾·梅德拉達=Mel Medarda
  • 艾洛拉=Elora
  • 薩洛=Salo
  • 皮爾托福=Piltover
  • 佐恩=Zaun


不同於商業樞紐的皮爾托福,深居內陸的佐恩以其豐富的礦產與發達的冶金業聞名,然而,隨著航運興起與權力逐漸傾向沿海的皮爾托福,這座昔日的工業重鎮被迫退居次要地位,最終被邊緣化。

佐恩被南邊的庫莽古群山(Kumungu Mountains)圍繞,北邊皮爾特河(Pilt River)的洪水湧入峽谷並在潮水退去後露出一座天然島嶼,這座島成為佐恩後來的心臟地帶「污水坑巷(The Lanes)」。這座階梯式城市如巨獸盤踞,蜿蜒的街道層層向上攀至山巔,而橫跨皮爾特河的進化之橋(Bridge of Progress)是佐恩與外界唯一的貿易通道。

佐恩的核心經濟是冶金業,鋼鐵與煤煙構成了這座城市的血肉;從進化之橋開始,整個汙水坑巷以階梯式分布,下層是繁忙的市集區與熙攘的冶煉廠,再向上是充滿革新與試驗的手工坊和工業區;更高處是生活區,遠離地面的喧囂與濃煙,最終到達山頂的堡壘──佐恩伯爵領官邸。

佐恩的特殊地形優勢成就了它的防禦奇跡,進化之橋更是它無法被攻破的咽喉。貴族議會曾一度認為固若金湯的佐恩是無法被攻下的,直到獨立叛變讓這座堅不可摧的堡壘第一次露出了裂痕,徹底改寫了佐恩在王國中的地位,也讓峽谷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了鮮血與火光。

從旅店出發後凱特琳一直坐立不安,當車隊進入佐恩後她再也沒和杰西說過話,她的姿態充滿防備,留意任何靠近車隊的人事物。

「凱特。」杰西輕聲喚她。

「嗯!」凱特琳繃緊雙肩,顯然被嚇到了,她的右手迅速搭在武器上,「......怎麼了?」

「冷靜點,佐恩......沒有那麼可怕。」杰西大概知道凱特琳緊張的原因,因為大部分的皮爾托福人都是這樣的。

凱特琳緊皺眉頭,「你怎麼能肯定?」

杰西掃視了周圍的住宅區。

到處都是昔日的頂尖城市落魄後的痕跡,也許這麼評價佐恩實在太苛刻了,但是──繁複的建築結構與脫落的金漆,高級的石板地與坑疤的路面,舉止優雅的居民與陳舊退流行的衣裳;牆上的壁畫斑駁,但依然能看出曾經精雕細琢的工藝,煤煙在空氣中瀰漫像是老舊機械的餘韻,彷彿整座城市仍在努力活著。

街道上沒有腐敗與臭氣,反而充滿一股金屬與煤炭混合的懷舊氣息;巷弄內沒有治安的死角,警衛隊與居民融洽地問候,婦女牽著孩子安靜地走動,沒有愁眉但也沒有過多的興致;市集展示的食物品項簡陋,看似長相兇惡的商販攙扶了老夫人,替她撿起掉落的水果。

這座城市曾經輝煌過,雖然現在很貧窮但是人民的心靈富足,彷彿心中有一股信念從未動搖過。

杰西瞥了一眼維克特的背影。也許是凱特琳太專注於尋找那些皮爾托福人被教導的佐恩的汙點,以致於她沒有注意到每一名察覺到騎士團的居民都會停下腳步。老警衛脫帽,母親拉著孩子欠身,商販將手心貼著胸口,他們會朝向車隊前方的人微微點頭,動作細小難以被人察覺。

但是杰西注意到了。是維克特。佐恩人都在向維克特致意。

「會沒事的。」杰西壓抑內心的動搖說著。

凱特琳無法認同他,她依然保持警戒,但明顯比剛才放鬆許多。


車隊距離山頂的伯爵官邸已經不遠,維克特在這時候駕馬移動到了車隊後方。

「塔利斯爵士,你以前來過佐恩嗎?」維克特的手慢悠悠地撫過馬鞍,像在玩弄指尖的皮革。

維克特的眼神掃過杰西,明明語氣平和,卻讓杰西感到無形的壓力,他把表情隱瞞得很好,讓人察覺不出本意;因為大部分的皮爾托福人對於這個問題都會否認,維克特簡直明知故問。

杰西的喉嚨瞬間一緊,他壓抑住渴望誠實的念頭,最終,他吐出了刻意準備好的答案。

「沒有。」杰西說謊

他來過佐恩,不只一次

雖然杰西在皮爾托福大學學到佐恩是工業技術革新的里程碑,但他在城內找不到任何一名佐恩人可以向他證明這點,所以他偷溜進佐恩;準確地說,杰西只是隱瞞他前往佐恩的行程而已,因為皮爾托福人光是聽到佐恩就會面露驚恐與嫌棄。

然後杰西在最多當地人推薦的一間佐恩工坊裡尋找「現今最偉大的佐恩發明家」的解答。

佐恩工匠脫下眼鏡帶著敬意說,「那當然是我們最敬愛的少爺。」

但是杰西沒有見到工匠口中敬愛的佐恩發明家。

工匠展示了鼓風機、關節支架的藍圖、污水過濾系統裡的炭層以及水力磨坊的齒輪──全都是「他」從軍前留下的藍圖,「他」離開佐恩前完成的發明。

杰西站在那些藍圖前,感覺自己陷入知識的藍海,每一道線條都精準得令人戰慄,每個數字與角度的標註都無比細膩。這不是普通人能畫出的東西,這是天才的作品。

然而,那位天才卻放下這些發明,離開了。


杰西直到察覺視線的壓迫感才回神。

維克特不急不徐地問出下個問題,他的眼神充滿試探,「你覺得佐恩如何?」

杰西看著維克特,想起沿街向他致意的佐恩人,想起老工匠展示的設計圖,想起藍圖上描繪的零件與每一個被精準計算的齒輪。杰西想起那位被佐恩工匠敬愛的貴族少爺,那位杰西崇拜的發明家。

杰西無意識地握緊韁繩,他撇開視線,避免對上維克特的眼神,「沒什麼特別的。」

杰西說謊

維克特聽到了杰西的回答後卻只是側著頭,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卻沒有拆穿。

「是嗎?」維克特說,杰西無法辨別他的心思。

維克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沒有繼續追問;眼看車隊即將抵達伯爵官邸,維克特與凱特琳寒暄幾句後返回了車隊前方。



汙水坑巷的制高點坐落佐恩的最高權威,佐恩伯爵官邸主樓的兩側各有一座瞭望塔,城牆以玄武岩及鍍銅裝飾構成,但昔日華麗的銅飾如今氧化發綠,石材也剝落顯露出裂痕。鐵製的大門已經斑駁生鏽,甚至有破損的痕跡,應掛著伯爵家徽的位置空蕩蕩的,只剩下淺淺的刻痕。

官邸的侍從為騎士團開啟大門,前庭的花園雜草叢生,雕像風化毀損,池塘乾涸,破碎的矮牆翻倒在走道上。

「這太糟糕了......」凱特琳環顧周遭悄聲嘟囔。

杰西不安地注視維克特的背影,如果他能看見半點心疼的顫動,他可能會奮不顧身地駕馬衝向維克特的身側。

「歡迎!梅德拉達女士!」代理王權管理佐恩伯爵領的薩洛子爵站在主樓的門口大聲說。

車隊停在大道上,梅德拉達家族護衛騎士的艾洛拉走到馬車旁開門,一名身著白裙的褐膚女士在她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梅爾·梅德拉達女士,王國邊境的宏偉屏障(The Great Barrier)梅德拉達藩侯的掌上明珠。杰西的前未婚妻

這個名字曾是他心底最深的悸動。

杰西看著梅爾走向官邸,她依舊閃耀動人,白色的裙擺輕輕擺動,步伐自信優雅。舉手投足曾是杰西目光追隨的中心,杰西愛著她的聰穎與自信。

曾經愛過

在安比薩·梅德拉達藩侯不滿意杰西的功勳只值得授勳男爵之前,在梅爾屢次勸他返回邊界戰爭,只為了獲取地位更高的爵位之前。

杰西的愛就像熔爐裡的烈焰,如果有值得的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他的堅毅願熔成液態金屬只為了將摯愛包覆其中守護,胸口的脈動在鐵砧的敲擊下響徹雲霄,杰西會獻出一切只為了將愛捧在傷痕累累的掌心裡呵護。

直到杰西的愛被算計與懷疑澆熄,被當成談判桌上的籌碼,最終在鮮血浸濕的木炭下化為灰燼,就連餘燼也無處可尋。

杰西翻身下馬,目光跟隨梅爾的潔白背影,然而卻因她身後另一抹深沉飽滿的午夜藍而停滯。

維克特

維克特走向梅爾的右側,步伐從容而沉靜。當他經過杰西面前的時候腳步停頓,他徬徨的姿態似乎想轉身,最後不著痕跡地瞥了杰西一眼。

杰西對上了那雙暗沉的流金卻沒有看透其本質,他的心跳在肋骨下復燃,不由自主地屏息,彷彿聽到鎚子在鐵砧上鍛打的巨響。

即使維克特移開視線並走向梅爾身後,杰西依然遲遲無法回神,直到凱特琳用手肘撞了他的肋骨。


「好久不見,薩洛子爵。」梅爾朝薩洛伸出右手讓他行吻手禮。

即便梅爾的地位沒有子爵來得高,但此次她是作為貴族議會的信使前來,所以她即是貴族議會。薩洛親吻了梅爾的右手背,接著抬頭看向騎士團。

「啊、吉拉曼恩爵士,許久未見,你的英勇事蹟可是廣為流傳!」薩洛發現了隊伍裡的凱特琳便開始熱情地奉承她,「請代我向吉拉曼恩伯爵問候。」

凱特琳微微蹙眉,她困惑地點頭回應,「謝謝,我會向家母轉告。」

凱特琳下意識地看向團長的方向,因為她也察覺到了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薩洛直接略過維克特,他沒有看向站在隊伍最前方的騎士團長,也沒有對待貴族應有的禮儀那樣按照順序向維克特致意。一陣微妙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薩洛這才不情不願地瞥向維克特,像是終於發現維克特的存在般嘴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冷笑。

如此無禮

「嗯──你在這啊,沒有姓氏的騎士團長,」薩洛懶洋洋地向維克特行了半躬,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濃厚的貶低,「真令人意外,我還以為佐恩的無姓氏家族早已退出歷史舞台了。」

薩洛明目張膽的歧視瞬間點燃現場的氣氛,杰西握緊拳頭,身體不由自主地靠向維克特試圖保護他的團長。杰西越過維克特的肩膀怒視薩洛,甚至不只是杰西,第三騎士團的成員全都渾身不適地將手搭在武器上擺出防備姿態。

在尷尬的凝滯下,維克特不屑地哼了一聲回應薩洛的失禮。

維克特只是微微側頭,杰西看不見他的表情有多鄙夷,「原來閣下是認為王權親授的騎士團長,還比不上你的私見?」

維克特的語氣平靜,卻讓薩洛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陰沉。

頓時澆熄了騎士團的怒火,維克特畢竟是國王親自授予的第三騎士團團長,他即是國王的第三把劍,不尊重他意味著不尊重王權。杰西看向維克特的眼神瞬間轉為佩服,感覺一股熱度在他的胸腔深處燃起。

「薩洛子爵,我來此是代表貴族議會而不是來聆聽你的無謂偏見。」梅爾語氣平穩地緩頰,沒有受到剛才的影響。

「是、是的,恕我失禮,」薩洛咬牙切齒地看著維克特,接著他朝梅爾伸出手引導,「梅德拉達女士請隨我進屋,想必貴族議會有諸多事項要向我交代。」

薩洛對著身旁的管家說,「請帶騎士們到會客室等候,我和梅德拉達女士有很多事要談論。」

「那麼,閣下,允許我先行離開。」薩洛望著維克特的眼神滿是嫉憤。

維克特對跟隨薩洛離去的梅爾鞠躬後,然後他轉身掃視眾騎士。

在場的騎士都看見剛才的事態,自己的騎士團長被侮辱時沒人能保持鎮定,維克特的回擊因而點燃所有人的志氣,騎士們自信滿滿地仰望維克特。

「各位辛苦了,我們將在此處歇息,直到梅德拉達女士結束事務後再一同返回皮爾托福。」維克特發話的時候,騎士都直挺身板。

「其他人跟隨管家去休息。」維克特看向斯凱·楊,她是維克特的副官,「楊爵士,這裡就麻煩妳接手了。」

接著維克特轉向杰西,「我需要兩名騎士隨我前往其他地方,塔利斯爵士、吉拉曼恩爵士。」

杰西捕捉到艾洛拉瞥向維克特的銳利目光,但在聽到凱特琳也被派遣跟隨後彷彿鬆了一口氣,而後艾洛拉也跟隨管家離去。

維克特上馬後,杰西與凱特琳駕馬跟上他。


維克特與薩洛剛才的對峙無非是揭露了維克特的身世,但讓杰西震驚的不是這件事本身,而是沒有任何人對此感到驚訝。

第三騎士團的成員沒有動搖、沒有異樣,甚至沒有一絲不安。就連被佐恩避之唯恐不及的凱特琳也對剛才的事實無動於衷。

「我看出你有想問的問題,說吧,」凱特琳手握韁繩問起,沒有特地看向杰西,「我們可不是那種悶著話不問的關係。」

杰西躊躇了,他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凱特琳轉頭看向他,視線銳利。

「是關於剛才薩洛提到的......『沒有姓氏的』?」杰西感覺喉嚨乾澀。

沒有姓氏的坎浦卡斯基家族

「是的。」凱特琳在杰西說出更多之前回答了,以避免他們的談話引起維克特的注意,「而且我們全都知道,也許是因為你剛入團還不清楚。」

凱特琳應證了杰西的假設,不僅如此,她陳述的語氣平淡,這為杰西帶來龐大的落差感。

「但是這件事一開始確實引起軒然大波,甚至有人提出轉隊,團長......也都同意了。」凱特琳抬眉看了一眼前方的維克特。

「但是你們都留下來了?」杰西的聲音微顫。他親如手足的小妹在入團後親身經歷了這些,他從不知道。

「是的,雖然我對佐恩仍不了解,但是我信賴維克特團長。而我們這些留下來的騎士也都認可他的實力,認同他作為騎士團長的資格。」凱特琳笑了一下,眼神陷入回憶。

「杰西,」凱特琳的神情瞬間變得落寞,「如果你覺得......」

「不!我永遠不會──」杰西下意識地打斷她,「我絕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而退出。」

杰西很後悔。

早些時候,維克特向他問起是否來過佐恩的時候,他應該誠實回答的。杰西應該承認佐恩確實是一座讓他敬佩的城市,承認這座城市有讓吸引他的地方,承認這裡有個人......一直讓杰西心懷期待。

凱特琳的笑聲將他拉回現實,哀傷而溫暖,「謝謝你,杰西,我很高興有你在第三騎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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