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季節的限定菜單<1>

贊柯‧嚴達/埃德金‧達維斯(龍與地下城:盜賊榮耀)
柏捷頓家族×麻雀變公主AU

因恐懼而驚愕的天藍托帕石,那對清澈的雙眼即使在昏夜下也閃耀微光,與我的雙眼交會的瞬間,神智彷彿被抽離,頃刻間笑彎的眼角吞噬了我的靈魂,吞噬了我冥頑且殘缺的靈魂。



埃德金·達維斯勛爵正被人群簇擁著,他來自捷諾維亞的異國腔調如清脆鈴響咯咯地笑,再遠都會聞聲吸引。當他被質疑從法國與西班牙交界國遠渡到訪倫敦的原因,埃德金勛爵則輕描淡寫地調侃,畢竟總會有國民想從舉國歡慶公主成婚的氣氛中偷得喘息吧,光是嗅得這一點點的流言蜚語,便能讓閒來無事的上流社會為此陣陣訕笑。然而埃德金勛爵英挺的鼻梁與挺拔的身子,女孩兒們無一不想攀附,妄想尋得良伴。正當人們以為他只是虛有其表的英俊小夥,他的文藝氣質再度奪去年長者的目光。

「讓我們消融,莫發一語,(So let us melt, and make no noise,)
 淚水莫湧滔,也莫怨哀;(No tear-floods, nor sigh-tempests move;)
那將會褻瀆我們的歡愉('Twere profanation of our joys)
 若對俗人闡述我們的愛。(To tell the laity our love.)」

埃德金勛爵輕聲朗誦詩句,群眾陷入靜默,昂首聆聽。

「約翰多恩!《告別辭》!」

「啊哈哈,是的,先生。」

人群中的某人打破了沉默也宣告了詩句的作者,埃德金聞聲附和,萬萬沒想到在無趣日子裡刻意背下的英文詩句,居然能在英國貴族的交際應酬中派上用場。

「真沒想到如此窮鄉僻壤的捷內瓦(Geneve)也懂我們英國人的詩啊。」

「是的先生,飽讀詩書的捷諾維亞(Genovia)不只通曉法語及西語的文學作品,我們也會傳誦英國人的優美詩句。」

埃德金如此擅長在語句間夾雜嘲諷,他很熟悉這種場合的虛情假意,如果不是因為觸景傷情的失戀而出逃,他如今也會在捷諾維亞的聚會談笑風生。埃德金的能言善道迅速奪得英國貴族的好感,成為了話題焦點。

當眾人因他而議論起玄學詩派,埃德金終於從群眾間偷得喘息,悄悄地拎了一只高腳杯,走向已有一人站在那的角落。

「這是一首離別的詩。」

「抱歉,公爵,您能再說一次嗎?」

「約翰·多恩的《告別辭:不必悲傷》是一首講述戀人即使分別,靈魂依然相連,藉此讚頌愛情永恆的詩。」

「啊......是的,這首詩大概......就像您所說的。說到愛情,」埃德金試圖掩飾無知,飲盡了手中的酒,對站姿慎重的男人繼續說著,「我注意到很多女孩對閣下投來充滿特殊含意的視線,您確定不享受一下今天的晚宴嗎?」

「叫我贊柯就好。謝謝你的好意,我很滿意現在的狀態。」

「好的,贊柯公爵。」埃德金將手指向會場中央,「您現在的狀態?您是指一直待在角落卻目不轉睛盯著晚宴中央嗎?」

「不,我是指『正在跟你交談』的狀態,埃德金勛爵。」

要不是因為埃德金剛喝完手上的酒,他可能會嗆到,畢竟得到英國公爵的青睞可不是一件小事,但是來自異國的二十九歲勛爵卻認識英國的哈斯丁公爵,同樣也稱不上小事,因為他們的相遇就像是過分誇張的胡謅。

據埃德金勛爵所說,那是一個陰森且邪惡的夜晚,他歷經了一週的馬車奔波與海上折騰,他只想趕快進到旅店休息,但他輕視了倫敦傍晚的治安。

當贊柯·嚴達如英雄般登場,看著埃德金與劫匪拉扯著裝滿換洗衣物的行李箱,他也希望自己能像柔弱的良民乞求海克力斯的幫助,但是他渾身披滿內衣褲的模樣反倒更像竊衣大賊。不過根據埃德金誇飾的說法,嚴達先生依然是那天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埃德金的史詩英雄。

埃德金從這夜起寄住在哈斯丁公爵的倫敦宅邸,沒錯,贊柯·嚴達-哈斯丁公爵。如果埃德金知道這位見義勇為的紳士是英國公爵,他肯定不會想都沒想就搭上對方的馬車,萬一冒犯了一國的公爵可是非同小可。然而一切都太遲了,公爵府邸的客房比他在捷諾維亞的客廳還大,所以他滿心歡喜地接受哈斯丁公爵的善良救助。

贊柯·嚴達-哈斯丁公爵,雖然與埃德金同齡,但是甫成年就繼任爵位卻比他更有一番作為,健壯的身材來自於擊劍的愛好,句句金言源自於閱讀的興趣。那雙著迷撩人的眉目即使處於宴會的角落,依然能聚焦無數的目光,特別是那些來自閨女們的愛慕視線,但是哈斯丁公爵依然不為所動地站在角落,這可不像即將年滿三十的青年啊,埃德金心想。

「您不喜歡派對?」

「不排斥也不討厭。」

「那為什麼邀請我來呢?贊柯公爵。」

雖然公爵的身份通常不容許輕蔑的觸犯,但是依據埃德金這幾日的觀察,即便他以身試險說了幾個非常冒犯的反諷,贊柯不知為何依然容忍著他的踰矩。

贊柯就好。我認為你會喜歡這種場合,況且這也是社交季節必經的一環,作為公爵必須在形式上參加。」

看吧,公爵根本不在乎埃德金的無禮,反而為遠道而來的貴客如此著想,「......我確實是喜歡派對。」埃德金小聲嘟囔。

埃德金從長桌上取了一片麵包,抹上魚子醬奶油,啃了起來,他發覺公爵依然盯著他,似乎在等待他們的眼神交會。

「如果您既不社交也不飲酒,總會吃點東西吧?」埃德金端起手中的麵包,看向贊柯繼續說道,「一場晚宴的水準也取決於餐食的品質。」

「我也不喜歡吃。」贊柯語氣平淡的像是述說自己不喜歡的顏色般,嫌棄著人類最重要的行為之一。

「您是不喜歡『吃』?還是不喜歡魚子醬?」埃德金謹慎地確認,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吃東西,美食可是文化、經濟與社會進步的一環,或許埃德金是言重了些,但是進食確實很重要。

「我也沒吃過你所說的魚子醬。」

「也許您該嚐一口看看,今天的魚子醬非常新鮮,」埃德金指了指手中的魚子醬麵包,「您肯定會喜歡。」

贊柯面無表情地看著埃德金,埃德金再次端起手中的麵包,眼神朝贊柯示意。半晌,贊柯向前傾,咬了一口埃德金手中的麵包,麵包上的餡料險些滴落。

「公、公爵!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自己拿一份啊。」

埃德金嚇得不知是該無禮的抽手,還是放任公爵繼續啃他的食物。贊柯咬了一口後依然面露無趣,埃德金無法判斷公爵是在批評沾過他口水的食物,還是那真的很難吃。

「您有......仔細咀嚼嗎?」埃德金正荒謬地引導公爵品嘗料理,或至少不要讓贊柯抱怨他的口水味,「嚐嚐那飽滿的魚子顆粒,充滿趣味的口感,咬破之後會滲出的鮮味,沾滿酥脆的麵包,讓人意猶未盡得想要反覆感受品嘗的樂趣。」

埃德金講得自己都想再嚐一口了,但是他已經不想再吃手中的那塊麵包了。贊柯聆聽埃德金的介紹之後,動了動下顎一咬,神情愣怔,又嚼了幾次才吞嚥,卻轉而繼續看著埃德金的手,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埃德金折服於公爵的視線,無奈地遞出已經咬了兩口的麵包。他為什麼就是不自己拿一份呢!贊柯再度傾身一口嗑光,這次他闔上雙眼,緩慢地咀嚼,細細品味,每一次咬破魚子都令贊柯感到驚喜。

「好吃嗎......?」埃德金哀嘆著詢問。

「嗯,很有趣。」贊柯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

有趣?!他居然說很有趣?可能從別人手中搶食確實挺有趣的吧,恐怕這是身為獨生子的公爵閣下無法體會的。

埃德金看著公爵心滿意足的表情,覺得今晚的突發狀況已經讓他盡興得身心俱疲,或許這段時間與哈斯丁公爵一起共度的英國社交季節不會太過枯燥吧。直到兩天後,埃德金讀著醜聞小報就不再這麼認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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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諾維亞(Genovia):《麻雀變公主(The Princess Diaries)》虛構的國家,位於西班牙與法國交界處。
*約翰·多恩(John Donne):於1611至1612年間創作玄學詩《告別辭:不必悲傷(A Valediction: Forbidding Mourning)》,全詩有三十六行。
*哈斯丁(Hastings):位於英國東南沿海;哈斯丁公爵在《柏捷頓家族:名門韻事(Bridgerton)》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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