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季節的限定菜單<3>
贊柯‧嚴達/埃德金‧達維斯(龍與地下城:盜賊榮耀)
柏捷頓家族×麻雀變公主AU
↪前集 社交季節的限定菜單<2>
每當他用湯匙舀起食物,便會想起如鵝絨般的劇毒蘑菇以及父母親躺在檀木靈柩裡的蒼白容貌。恐慌讓腸胃迅速收縮,他乾嘔著,直到只能吐出膽汁。
一開始小公爵只是因此排斥三餐進食,然而情況卻逐漸惡劣,他變得只願食用最低限度的麵糊與糖水。幾乎心碎的丹柏莉夫人用顫抖的雙手摩娑他瘦小的臉龐,哭得粗啞的嗓音讓贊柯再度鼓起勇氣,他拾起餐叉,吃進一口他連看一眼都不願意的食物。但是舌頭感受到的卻是淡然無味,不管他咀嚼多少次,惟有軟爛的口感與滲出的湯汁,嚐起來比土壤更反胃、比雨水更無趣,卻更讓他安心。
贊柯喪失了味覺,醫生的診斷卻說小公爵罹患的是心病。因為贊柯覺得,倘若他再也無法品嘗食物,他便無須再去回想,那天的蘑菇湯應該是什麼味道。
無味,更讓贊柯安心。
雖然丹柏莉夫人保全了小公爵的性命,卻來不及挽回男孩稚嫩的靈魂。贊柯為了不再讓僅存的親友為他傷心,他努力活著,但也只是活著。因為他失去的不只是味覺,他失去了思念家人的途徑,一夜間,贊柯失去了九歲以前的快樂,而九歲以後的他也是行屍走肉,那些在書籍裡,在詩歌裡描述的天倫之樂,他看得懂、 聽得懂卻讀不懂,一如所有的食物如今於他而言全都淡然無味,他的人生也是同樣的索然無味。
倘若往後的日子都是如此無趣,贊柯便無須再去回想,記憶中的父母為何僅存烏黑的靈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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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看著埃德金的背影,也能察覺到被眾多女士包圍的他是多麼的手足無措,儘管埃德金還算擅長應對女性,但是就連他都無力應付如此汲汲營營的閨女們。
贊柯原以為醜聞的渲染會稍微減緩這副景象,卻沒料到反而因醜聞衍生出「埃德金·達維斯勛爵優秀得連哈斯丁公爵都讚不絕口」的傳言,看到不斷朝埃德金湊上前的女士們,贊柯萌生一絲不滿,他下意識地握緊擺在自己身後的雙手,卻又因為發覺自己些微的情緒失控,讓他羞愧地將視線撇向他處。
公爵不太明白自己此刻的舉動,但是他知道自己對埃德金的感覺在這段時間內迅速增長,變化的速度之快,甚至不及以前他習慣丹柏莉夫人成為養母的時候。每當他的腦海中閃過勛爵的臉龐,贊柯便會忍不住尋找埃德金的身影,他再度望向埃德金的背影,卻瞥見無禮的女士佯裝親暱,將手撫向埃德金的手臂。
埃德金開始乾笑,如果要忍受同樣的殷勤持續一整晚,即使是他都難以招架。他禮貌地撥開對方的手,卻因為兩人的手相觸,女士反而露出囂張的笑容,或許是因為他急於逃離此時的窘境,埃德金不知為何朝後方瞥了一眼,意外與公爵相視。但是埃德金只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突然緊繃,他最終粗魯地迴避女士的騷擾,在引起更大的騷動前,他邁開腳步,擠進人群,走向與公爵相反的位置。
埃德金飲了一口紅酒讓自己冷靜點,畢竟舞會才剛開始,他可沒打算因為提早離席而被議論,他甚至沒注意到贊柯早已跟上他的步伐,站在他的身側。
「埃德金,你還好嗎?」贊柯開口說道。
埃德金握緊酒杯,好險沒弄掉,「嗯,我沒事,為什麼這麼問?」他試著讓自己的微笑更鎮定些。
「因為你的表情很慌亂。」
埃德金聞後笑容僵硬,因為他還沒搞懂剛才與公爵對視後看到的景象,當時公爵像是在醞釀著怒意的表情,埃德金錯以為是自己的舉止失誤了,所以他才倉皇離開,誰知道公爵居然追上來逼問他。儘管怒氣已從公爵的臉上消失,埃德金依然感覺煩悶,他剛才有做錯什麼嗎?沒有吧?今晚好像不管是女士們或男士們......更正,不管是女士們或哈斯丁公爵全都對埃德金窮追不捨,難道這就是萬人迷的苦悶嗎?埃德金想到這,哼笑了一聲,捏起一隻小炸蝦往嘴裡塞。
也許是美酒和美食讓埃德金的心情逐漸好轉,他注意到被自己無視的公爵依然站在身旁,凝視著他吃東西的模樣,此景巧妙地如同先前的醜聞開端,埃德金因此難嚥地吞下炸蝦。
雖然埃德金暫時屈服於丹柏莉夫人前幾天的提議,也就是假扮成哈斯丁公爵情人的提案。但是他依然疑惑自己是否有虧欠他們這麼多?好吧,也許哈斯丁公爵確實拯救他免於被搶匪捅一刀或被搶得身無分文,而且還將他介紹給整個英國社交界,他可能都比剛出道的十七歲少女獲得更多關注。
但是埃德金絕對沒有過於同情前哈斯丁公爵夫婦的遭遇以及小公爵坎坷的成長經歷,也不是因為丹柏莉夫人怕他反悔,所以接連三天拜訪宅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邊訴說著她將瘦弱男孩拉拔到大的故事,因而讓埃德金產生同情,不!他絕對沒有心軟答應丹柏莉夫人的提議。
埃德金再度捏起一隻小炸蝦,炸得酥脆的蝦尾與金黃的麵衣看起來相當可口,他在捷諾維亞的時候也很喜歡這種像零嘴一樣的海鮮料理。埃德金看了一眼炸蝦後又看向贊柯,埃德金不確定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不是很哀怨,雖然丹柏莉夫人沒有拿刀抵著他的脖子,但是如果──如果因為他這般卑微的舉動,能夠幫助體格健壯得不像是需要被餵胖的公爵閣下,埃德金但願自己也能幫上忙。
埃德金有時候就是恨自己太善良博愛了。
當贊柯看到埃德金遞出手中的炸蝦,他曾考慮過自己拿一份,但是他很快就因為毫無興趣而打消念頭。雖然從別人的手中取食是失禮的,但是他的內心卻莫名產生對女士的嫉妒以及想向埃德金求愛的慾望,贊柯無法釐清這些作為紳士不該有的念頭與佔有慾,所以贊柯本來可以不用這麼做的,他知道他的舉止可以更有風度,但是他也知道此時此刻的他想要這麼做。
贊柯前傾了上半身,張嘴含住埃德金手中的炸蝦,連帶含住埃德金的手指,他是故意的,他抬眼看著埃德金驚愕的表情,當贊柯用舌頭捲走炸蝦的時候,他也吮了吮埃德金的手指。
贊柯開始咀嚼口中的食物,他本來就嚐不了味道,當然也不會在乎食物的滋味,他這麼做,只是因為埃德金的反應對他而言才是最美味的,所以他闔上雙眼,忽略內心的自我譴責。
因為埃德金始終不發一語,贊柯在吞下那淡然無味的炸蝦之後,睜眼看向埃德金,埃德金雙頰脹紅,周圍的貴族也因為剛才的景象鴉雀無聲,贊柯試圖壓抑上仰的嘴角,但是在這之前,埃德金已經氣憤得轉身離去。
他可能搞砸了,或者更正確地說,是公爵搞砸了。
埃德金即使面對猛獻殷勤的少女們,他也妥善應對了,但是面對公爵......該死的,為什麼公爵總要把場面變得這麼尷尬,上次也是,這次也是,也許打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妄想用手親餵公爵能是多麼溫馨的場面,他不敢想像醜聞小報明天會如何評論他與公爵的不檢點。
「埃德金,我很抱歉。」贊柯終於追著埃德金來到花園,他邊喘氣邊道歉。
埃德金聞後轉身,公爵是該覺得抱歉,雖然埃德金很想這麼說出口,但是他有點孬種,所以只是敷衍的應答。
「是我逾矩了,我讓你不悅了嗎?」贊柯微低著頭,朝上看向埃德金,似乎是祈求原諒的眼神。
如果愁眉苦臉也算是愉快的表情,那麼現在他才沒有不開心呢,埃德金在心裡嘲諷,「呃,我只是需要一點新鮮空氣,宴會廳......太悶了。」他搧了搧手,假意地說。
贊柯朝埃德金走近,縮短了兩人的距離,「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埃德金脫口而出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如此不爽,他當下放棄繼續掩飾。
「所以你為什麼這麼做?」埃德金的口氣很直接,因為今天是公爵失禮在先,所以他也不在乎自己的無禮會不會昇華成外交問題。
夜晚的花園光線昏暗,高聳的綠圍籬遮住了大半的光源,贊柯只能隱約判斷埃德金的表情,然而那雙如托帕石般的藍眼睛在微光下依然閃耀,就像那天晚上一樣讓人著迷。贊柯左思右想,只有一個原因能解釋他今晚的失控與魯莽,他曾在許多文藝書籍裡讀過,也曾對此嗤之以鼻,這是他第一次陷入這麼混亂的思緒,若要證明這點,他還需要確認一件事。
「埃德金,請允許我觸碰你。」
「什、什麼?這跟解釋剛才的情況有什麼關係!」雖然埃德金聽到請求後很慌亂,但是面對公爵誠懇的眼神,他無奈的遞出手。
贊柯牽起埃德金的手,反覆摩挲,感受掌心的熱度與自己的心跳聲,他篤定了一些答案但依然困惑,他的內心還有一股想望,他朝埃德金的臉頰伸出手。埃德金見狀,原本還想閃躲,但是看著公爵堅定的表情,便讓埃德金像俎上肉一樣放棄了抵抗。
贊柯的指節描繪著埃德金的下顎線條,他的手指斗膽地抵在下巴的凹陷處,此時來自胸口的怦動聲響令他震耳欲聾。贊柯想做的事也不是多紳士的行為,除非他能先徵得許可。
「埃德金,」嗓音如大提琴低沉且優雅,「請允許我吻你。」
『什、』埃德金無聲地睜目驚嘆,公爵早已湊近他,鼻息吹拂,似乎理由已無意義,只欠他的許可。
「如果你能答應我,待會向我解釋清楚現在的情況與剛才的事。」埃德金的語調聽來很委屈。
「好的,我答應你。」
贊柯語畢,沒等埃德金點頭闔眼,贊柯已經著急地吻上他的雙唇,在腦中感受到比味蕾能品嘗到的,更香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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